克隆風暴

一
    星期天，熱鬧的童話商場內(nèi)。大人們一邊游走，一邊對商品評頭論足；小孩們牽著爸爸媽媽的手，眼睛忙不迭地瞄來看去，不時發(fā)出驚喜的歡叫。每個人的臉上，都掛著微笑。
    但是，有一個人的表情卻與眾不同：自從踏進童話商場第一步起，他就沒有笑過。他的臉繃得緊緊的，仿佛一塊冰冷的鐵板。他快步穿過人群，跳上扶手電梯。電梯上的人都安詳?shù)卣局�，唯有他，才站一秒鐘就不耐煩了。他把擋路的人往兩邊一推，幾個大步跨到電梯頂端，然后噌地蹦上二樓。
    “喲，是您啊張?zhí)介L，”有人認出他了，“今天怎么有空來逛商場？”
    那個張?zhí)介L并未理他，而是擰著眉頭瞇著眼睛，機警地四下掃視一番。他的目光落在服裝架前的一男一女身上。男的個子矮矮的，戴著眼鏡，正指著一條裙子詢問女方的意見；女的可能是矮個男人的女友，親密地挽著他的胳膊。
    張?zhí)介L突然笑了，“嘿嘿，就是你了！”
    張?zhí)介L一個健步?jīng)_過去，指著矮個男人大吼：“呔！不許動！”
    矮個男人嚇得一縮脖子，“怎、怎么啦？”
    “你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偷竊！”
    ��？！張?zhí)介L抓住了小偷！人們被驚動了，呼啦一下圍過來。
    矮個男人急忙辯解，“你……你別冤枉好人！”
    “是呀張?zhí)介L，”一位顧客說，“這個人我認識，是出了名的老實人！”
    “是呀，您是不是看錯了？”那女人也替自己的男友說話，“我找他，就是看中他這份老實！”
    “難道老實人就不會干壞事嗎？”張?zhí)介L說，“請你們記住：‘老實’是罪犯的最好偽裝！”
    矮個男人看來是特別老實，他氣得半死，卻只會傻乎乎地說：“你、你、你……”
    人們都是同情弱者的，有人提議：“去問問售貨員小姐吧？”
    售貨員小姐過來了，她說：“我們商場有規(guī)定：顧客挑選商品時，如果沒有主動要求幫助，不能過去干擾。所以我一直站在一邊留心著他們，看他們是否要求幫助，”售貨員小姐停了一下，接著說，“可是，我并沒有看見他們有偷竊的舉動。”
    大家都望著張?zhí)介L，看他怎么說。
    張?zhí)介L指著售貨員小姐，“請問，她是誰？”
    “售貨員呀，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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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“對了，她是售貨員，而不是偵探，”張?zhí)介L說，“既然她不是偵探，就不可能有偵探那么敏銳的目光。她看不見的東西，不等于偵探也看不見——喂，小子，你敢讓我搜身嗎？”
    在商場里搜身？這是一個敏感的問題，女友馬上反擊：“你有這個權(quán)利嗎？”
    矮個男人擋住她，“別這樣。搜就搜，反正我沒偷東西！”
    女友對張?zhí)介L說：“如果搜不出來，我要告你誹謗！”
    張?zhí)介L一笑，伸手往矮個男人衣服里一摸，噌地抓出一個東西。大家一看，是一個高檔的電子記事本！
    張?zhí)介L得意了，“眾所周知，這是最新型號的手持電腦。別看它只有半個巴掌大，可功能卻和高檔臺式電腦相差無幾！那我就要問了：既然這小子窮，他怎么買得起這么昂貴的東西？”
    女友愣了，她盯著矮個男人。
    “這……這不是我的！”矮個男人語無倫次，“我沒……沒有偷，是他塞到我身上的！”
    張?zhí)介L說：“這么多人瞧著，我怎么塞？”
    “你是偵探，你手腳快……”
    “對了！”女友突然叫起來，“這個電子記事本應(yīng)該在四樓出售，可是我們剛剛上到二樓，根本沒去過四樓！”
    “對呀對呀！”矮個男人象抓住了救命草，大叫。
    張?zhí)介L不動聲色，“可是，誰能證明呢？”
    矮個男人怔住了，是呀，都是來逛商場的，誰會注意別人呢？
    “我能證明！”女友大聲說，“我一直和他在一起！”
    “你和他關(guān)系太親密，不能算作‘有效證人’�！�
    大家偏向張?zhí)介L了，畢竟東西是當眾從矮個男人身上搜出來的。他們熱辣辣地盯著矮個男人。
    “我真的沒有偷，我偷了東西就是狗！”矮個男人都快哭了，“張?zhí)介L，你為什么偏偏要冤枉我呢？”
    “誰冤枉你了！”張?zhí)介L正色道。
    “原來你是個小偷！”女友啪地扇了矮個男人一個耳光，“我看錯你了！”
    女友甩手就走。矮個男人急紅了眼，“好哇張?zhí)介L，你冤沒冤枉我，咱們兩個心里最清楚！我……我跟你拼了！”
    他向張?zhí)介L撲去，人們發(fā)出驚叫。張?zhí)介L是經(jīng)過專門訓練的，矮個男人怎么是張?zhí)介L的對手呢？人們幾乎還沒反應(yīng)過來，只聽劈里啪啦一通猛響，矮個男人就癱倒在冰涼的地板上了。他費力地喘著氣，鼻孔和嘴角都淌著鮮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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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大家看了吃驚不小：我的媽呀，即使他偷了東西，也不能下這么重的手呀！
    “真是個笨蛋，自不量力！”張?zhí)介L抹掉臉上的血——矮個男人的血，“瞧瞧，把我的衣服都弄臟了！我去一趟洗手間，你們看好他，別讓他跑了！”
    張?zhí)介L分開人群，向洗手間走去。人們將矮個男人扶起來，有人替他擦血。
    二樓的動靜哪能逃過商場經(jīng)理的眼睛，只不過張?zhí)介L在這里，他不便插手。張?zhí)介L一走，他馬上吩咐人調(diào)查。首先服裝部的售貨員再次證實，矮個男人只是看看衣服，根本沒有偷竊舉動；然后四樓“電子記事本專賣”柜臺的小姐也證實，柜臺里總共只有十臺記事本，根本沒有失竊；最后負責保安的技術(shù)人員搜索了商場錄像，發(fā)現(xiàn)了兩個情況：第一、矮個男人和他女友確實只上到二樓，沒有去過四樓；第二、張?zhí)介L一進商場就直奔二樓，立即捉拿矮個男人。
    也就是說，矮個男人沒去過四樓，張?zhí)介L也沒去過四樓——那他怎么知道矮個男人偷了四樓的東西？況且四樓根本沒有丟東西！
    事情昭然若揭了：張?zhí)介L在撒謊！
    “可是，張?zhí)介L為什么要撒謊？”有人不解地問。
    正在這時，張?zhí)介L回來了，他身后還帶著兩個警察。
    “發(fā)生了什么事？”張?zhí)介L分開人群，看見了血流不止的矮個男人。他吃驚不小，“咦，這是怎么了？”
    人們一聽就生氣了：好哇，你把別人打成這樣，還裝模作樣地說風涼話！
    大家互相遞一個眼色，轟地就圍上來，拳頭和腳叮鈴咣啷地往張?zhí)介L身上招呼。兩個警察愣了，不知該怎么辦。一眨眼的工夫，人群散開了。張?zhí)介L躺在地上流著血，比矮個男人還要慘。
    商場經(jīng)理看了直搖頭。這種事的影響太壞了，他知道商場的營業(yè)額將大幅下降。
    大家正想攙扶矮個男人離開，人群外面突然響起一個聲音：“怎么回事怎么回事？我剛上一趟廁所，這里就這么熱鬧？”
    大家循聲望去，傻了——外面站著……站著張?zhí)介L！
    大家再瞧瞧地上，地上也躺著——張?zhí)介L！
    兩個張?zhí)介L�。�
    站著的那個張?zhí)介L看見了躺著的張?zhí)介L，他搖搖頭說：“哎喲老兄，你也太慘了！”說完，他噌地躍上下樓的電梯，幾個大步蹦下去。
    大家這時才反應(yīng)過來，“快，快抓住他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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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大家沖下樓梯，涌出大門。
    晚了，那個生龍活虎的“張?zhí)介L”已經(jīng)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。
二
    接到報案，糊涂大偵探和助手聰明小姐立即趕往童話商廈。他們來到二樓服裝柜。
    “真可惜，現(xiàn)場都被破壞了，”聰明小姐說，“可能因為圍觀的人太多�！�
    “正因為圍觀的人多，所以現(xiàn)場被破壞也沒什么關(guān)系，”糊涂大偵探說，“只有那些沒有目擊者的作案現(xiàn)場，才有保留的必要。”
    聰明小姐蹲下仔細觀察，“地上有很多血跡，要不要取樣化驗？”
    “化驗也可以，不過沒什么價值，”糊涂大偵探說，“根據(jù)目擊者的報告，這些血是矮個男人和張?zhí)介L的，那個假探長沒有留下任何痕跡�！�
    聰明小姐還是取了血樣。
    接著，他們觀看了現(xiàn)場的錄像。
    “你覺得怎么樣？”聰明小姐問，“這個‘張?zhí)介L’簡直能以假亂真！”
    糊涂大偵探摸摸下巴，“我和張?zhí)介L夠熟悉了，可是壓根就看不出他們之間的區(qū)別。他們的一舉一動毫無差別，連說話的語氣都一模一樣！”
    “會不會……”聰明小姐猜測，“張?zhí)介L有一個雙胞胎兄弟？”
    糊涂大偵探搖頭，“我調(diào)查過了，張?zhí)介L是獨生子——有張?zhí)介L的父母和出生證明為證。”
    “那……”
    “我想，這可能是一個‘克隆人’�！�
    “克隆人？”
    “通俗地說，叫做‘復制人’，”張?zhí)介L解釋，“克隆技術(shù)是一項尖端的生物技術(shù)，它是取出生物體的任意一個細胞——手上的也好腳上的也好，甚至頭發(fā)上的、皮屑上的，都行——取出體細胞之后，用它對卵細胞授精，然后將受精卵植入‘代孕母體’中，比如說，狗身上、羊身上。這個受精卵就能象正常的胎兒一樣發(fā)育、出生，直至長為成熟的個體�！�
    “這就不對了，”聰明小姐說，“那個冒牌張?zhí)介L和真的張?zhí)介L一模一樣，難道說，在張?zhí)介L剛開始孕育的時候，冒牌張?zhí)介L也在孕育？這不可能呀！”
    糊涂大偵探點頭，“是的，這是個疑點！”
    暫時得不出結(jié)論，糊涂大偵探和聰明小姐就趕往醫(yī)院。他們先安慰了矮個男人，然后去看望張?zhí)介L。張?zhí)介L比矮個男人傷得重，全身都纏滿了繃帶。醫(yī)生叮囑不要說話打擾病人，反倒是堅強的張?zhí)介L主動要求配合糊涂大偵探的工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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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糊涂大偵探想了很久，只問了一個問題：“怎么那么巧，你就在關(guān)鍵時刻趕到現(xiàn)場？”
    “我……接到一個……”張?zhí)介L嘴唇動不了，說話相當費力，“一個報警電話……”
    “電話里有沒有說：‘張?zhí)介L’在搗亂？”
    “沒……沒有，”張?zhí)介L歇了一口氣，“它只是說……說童話商廈出亂子了，要我趕快……趕快去……”
    “我明白了，你好好休息吧�！�
    走出病房，聰明小姐迫不及待地問：“這個電話很可疑！我猜是假探長自己打的！”
    “有可能，”糊涂大偵探點頭，“也可能是他的同伙，或者一位心急的目擊者打的�！�
    “那么您現(xiàn)在怎么想？”
    “我很擔心，”糊涂大偵探憂心忡忡，“既然出現(xiàn)了假探長，難保不會出現(xiàn)假警察、假工人、假經(jīng)理，甚至……”
    這時，安靜的醫(yī)院走廊里突然響起響亮的腳步聲。一個警察風風火火地向他們奔來。
    “你們在這里呀，讓我好找！”警察對糊涂大偵探說，“快去吧，李源家出亂子了！”
    “出亂子？！”聰明小姐馬上警覺，張?zhí)介L就是聽說童話商廈“出亂子”急忙趕去，結(jié)果自己出了亂子。
    “糊涂大偵探，這可能是個圈套！”她大聲提醒。
    糊涂大偵探沉吟一下，“即使是圈套，我也要鉆一鉆！”
    李源生活幸福。他有一份安定的工作，有一個賢惠的妻子，還有一個可愛的兒子。有人說：男人要事業(yè)，女人要家庭。李源不同意這個說法。在他看來，男人所需要的，同樣是家庭的幸福。你辛辛苦苦工作，又為了什么？還不是為了家人過得更好一些嗎？所以李源的家庭觀念非常重，每天下班，他從不出去游玩取樂，而是立即趕回家。
    但是今天，他沒有按時回家。下班之后，他到糕點店去了一趟。今天是妻子的生日，他要買一個大蛋糕慶祝慶祝。蛋糕都是當場定制的，李源就奶油的圖案，以及“生日快樂”四個字的文體，和糕點店的師傅討論了一番。為此，他耽擱了一些時間。
    蛋糕做好，他又到旁邊的花店買了一束鮮花。
    李源騎上自行車，趕回溫馨的家。
    站在家門口，他下意識地看了一下手表：六點三十分，比平時晚了二十分鐘。李源有鑰匙，但是這次他輕輕地敲了門。他想給妻子一個驚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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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“誰呀？”屋里響起妻子熟悉的聲音。
    “我，”李源輕聲回答。
    咔噠，門開了。面對妻子，李源舉起蛋糕，柔聲唱道：“祝你生日快樂，祝你生日快樂！”
    出乎意料，妻子臉上并沒有驚喜的表情，她反倒驚訝地指著李源，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    “今天是你的生日呀，忘了嗎？”李源保持著丈夫的寬容，他舉起鮮花，“祝賀你，我的妻子！”
    妻子沒有接鮮花，卻驚恐地后退一步，用顫抖的聲音說：“你……你是人還是鬼？”
    ��？！李源覺得不對了，這是什么話？
    屋里突然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：“怎么了，虎妹？”
    李源的妻子屬虎，“虎妹”是她的昵稱，是李源的專利。所以李源一聽就生氣了：誰這么放肆，敢這樣叫我的妻子？
    說話的人出來了，李源一看，蛋糕啪噠一聲掉在地上——出來的是李源！
    另一個李源！！
    兩個李源都愣住了。幾乎同時，他們舉起手，指著對方氣惱地問：“你是誰？怎么跑到我家來了？”
    頓了一下，兩個人又指著自己的鼻子，異口同聲地說：“我是李源，這個家的一家之主！”
    “胡說！你是假的！”屋里的李源首先發(fā)起進攻，“李源是非常愛家的，他怎么會回家遲到？”
    “我去給妻子買生日蛋糕了！”門外的李源奮起反擊，“既然李源愛家，他就不可能忘記妻子的生日，更不會不給妻子買蛋糕——這正說明，你才是假的！”
    “誰說我忘記了妻子的生日？你瞧桌上是什么？”
    門外的李源一看：喲，餐桌上真的擺著一盒蛋糕，剛才沒注意到。
    “可是……你怎么這么快？”門外的李源不甘失敗，“難道你提前下班了？真的李源工作是很認真的，他從不早退！”
    “我沒有提前下班，這個蛋糕是我昨天預訂的！”屋里的李源揮拳頭，“我下班的時候，順路就把它帶回來了，一分鐘都沒耽誤！”
    “別吵了別吵了，我的頭都暈了！”李源的妻子抱著頭坐在沙發(fā)上。
    兩個李源都不吱聲了，但是他們的眼睛還在明槍暗箭地斗來斗去。
    他們的兒子李大奇已經(jīng)觀望了半天，這時候他說：“我有辦法證明誰是真的爸爸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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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“快說！”兩個李源一齊喊。
    “很簡單，只有真爸爸才知道我們的一些秘密。所以我想問：上次我考了全班第一名，爸爸送我一件什么禮物？”
    “遙控坦克！”門外的李源馬上喊出來，“高級遙控坦克，兩百九十九元，在童話商廈買的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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